林子稀了,鸟也少了,居然听不到蝉鸣。午休时间,姑娘们会三五成群,坐在树荫里歇息,不一定说话,即使说话声音也轻,偶尔笑出声来,立刻掩了嘴,左右看看,草地上又恢复了宁静。那个黑衣红裤的女子独自坐在树下看手机。手臂如一枝新挖出的藕,暴露在细碎的阳光下,似乎并不担心晒黑去。林中空地,一棵大叶女贞开了鹅黄色的细花,撑起巨大的华盖。最高挑的是一棵朴树,树梢高过屋顶。树下土丘上,一只八哥炫耀着羽毛,眼神迷幻,步伐轻浮,在树荫里稍作停留,便去了别处
草丛里有小蘑菇,极娇嫩的样子,不忍采摘。仍然有杂草,却是半夏。老板说过:名贵中草药,不要拔了,留着大家认认吧。便一直留着,长得比草神气。水池里也养了鱼,金色或者青色的鲤鱼,听说还投了几尾金鱼,原本是个错误,那金鱼何等娇贵,这里如何养得活?一个月过去了,居然不见异样,大约是适应了。池子里的水已经足够干净。移来数株睡莲,至今打不起精神,很可能是受不了鱼不断的啄食与骚扰。放暑假了,孩子们在嬉闹。三个小人影在树林间如蒙太奇般切换。一辆小单车是他们演戏的道具。
倒班楼前的李树、桃树、梨树都挂满了果,满满的,似乎要堕落。我在两地来回奔波已经五年了,每到三四月,高原上的春花竞相开放,就开始有人勾引我:下个月来就有樱桃吃了,有桃子吃了,有李子吃了,有梨子吃了,有苹果吃了。第二个月,等我含了口水再来,一问,那人竟无半点歉疚,假装叹一口气,说:你要是早几日来就好了——已经被人和鸟偷吃掉了。的确是一颗不剩。我立在树下,将口水悄悄咽回肚里,咽不下的是那一口怨气。
今年却无一颗被偷吃。直到昨日,有人去采了些熟透的李子,用碟装了,送给大家尝鲜,午餐时食堂的每张桌上都有一盘红澄澄的李子。少了偷吃的刺激,却多了分享的快乐。透过洒满阳光的窗,我看见一张张欣喜的脸,因为一颗玲珑的果子,瞬间挤满酸酸甜甜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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